小飞侠

我爱这操蛋的世界不爱我

© 小飞侠 | Powered by LOFTER

【双关】来时的路 一起走 (八)

  • (八)阶级斗争的脸

 

     “瞧你这张阶级斗争的脸”,林嘉茵试探着,手指颤抖地抠住扳机,她怀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希望眼前这个男人像白天一样无知无觉,破口大骂。那样她就会毫不犹疑地开枪。关宏峰喘息着动弹不得,冲着枪口闭了闭眼,既是默认也是在暗示,我准备好了。这种情况只是他预案中多种可能性之一,在暴露之前,死亡是个随机抽取的头奖,无论对他还是宏宇某种意义上都是种解脱。背后金山还在等,没有任何周转的余地,林嘉茵咬牙曲起食指。

     关宏峰长着张阶级斗争的脸,这在长丰支队是为数不多的可用来腹诽他们天外飞仙一样的关队的小话儿。有人费劲考证过这话打哪儿来,实在是越说越觉得贴切,无论是女人或者女尸,关宏峰永远是那个冷淡有礼的关队,做尸检的动作都比别人更为轻巧,摘了手套和人握手,手指不会超过虎口。

     初到津港的关宏峰,是以冉冉升起的希望之星的势头照亮津港警界。恰逢津港严厉打击重刑事犯罪突击年活动,打出命案必破的口号,全市抽调刑侦骨干成立专项小组针对近年津港范围内手段恶劣、社会影响大的案件集中突击侦破,关宏峰的出现恰逢其时。他对各种前沿犯罪理论的熟稔、对犯罪心理学的深刻洞见,对各类刑侦科技的恰当运用,带着标准的学院派作风。但在刑侦这门极其讲究经验的手艺中,他真正强大的是这些技能之上综合分析和现场统筹能力。很多案件在充分的排查取证后,缺的往往是临门一脚的巧劲,需要严密强悍的思维促成这种突破。并且他学地很快,尊重但绝不囿于老鸟们的土法炼钢,一并吸收运用了。 

这年,一多半庆功会里都有他的身影,而且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新人才是重中之重。京畿重地,近两千万人口,熙熙攘攘多少罪愆假汝之名,关宏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整个公安系统都知道他,几乎所有人都在打他主意,上赶着给他介绍各路背景的姑娘,高矮胖瘦美丑妍媸,但她们都有一个好爸爸。在和某boss女儿的相处中,姑娘主动示好百般撩拨,关宏峰始终不为所动,全程有礼有节有据。其实姑娘挺漂亮的,难得是性情也不错,姑娘忿忿说,这人怎么回事,一张阶级斗争的脸。这话不胫而走,顺带蹚平了关队的相亲之路,总算是清净了下来。

很难说从市局下到长丰支队和他的强项不服是不是有关系。反正他也不在乎,无论在哪里都是需要办案的,只要能办案,关宏峰就会是那个旁人眼里的平步青云、踏着三级运载火箭的关宏峰。更何况这一年他去了趟武威,宏宇出事了,被武警部队除名。

站在门岗前,看着远山的植被在春天里泛起淡淡的绿色,衬得这里愈见荒凉凄清。关宏峰想起三年前冷到发疯的冬天,那时宏宇是热烈的甜蜜的,满脸操翻全世界的嚣张。 远远走来的宏宇显见地消沉了,到跟前抬眼看了看他,抿抿嘴角,哥,走吧。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少校,官僚习气厚得像陈年老垢,这次军用物资倒卖事件调查组的负责人,摆着一副小鬼难缠的嘴脸,点着桌面散着的纸页,示意关宏峰家属知情栏上签字。

“情况就是这样,”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你弟弟关宏宇参与了倒卖军用物资违反犯罪活动,性质恶劣,数额巨大。鉴于关宏宇级别较低,充当从犯角色,所作所为客观来说影响有限。我们也是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不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仅做除名处理。”

关宏峰感到宏宇绷紧了身体,眼里要冒出火来,赶紧伸手握住宏宇,拇指在他手心里摩挲。关宏峰仔细看了文件中宏宇有关的情节和指控,多处语焉不详,逻辑冲突,也并不能形成紧密的证据链,以他办案的直觉和标准,这个事情里有猫腻。但部队的优先级高于地方,申辩是无用的,莽撞行事也许后果更未可知。

办公室门外有人张望,一张脸一闪而过。关宏峰迅速一瞥,短暂地打了个照面,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随即,那张脸没入阴影不见。少校张看了下,不耐烦起来,伸手拿过文件,“得了,你们收拾收拾可以走了,二十四小时内必须离营”。这只是走个程序,并且是单方面告知,签或不签没有区别。关宏峰抬头看看,略略点头签了名。

一直回到旅馆,关宏峰没有再说话,彻底无视宏宇的暴躁和急切。脑子里急急回放每页文件的每个字,他翻阅时少校军官游移的眼神,门外探询的人脸,这三者叠加在一起不意外地构成一桩冤假错案。

“宏宇,告诉我怎么回事。”关宏峰示意宏宇坐下,和自己面对面。

     宏宇深深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大概能推测,有一伙人在倒卖枪支和弹药。去年开始,我负责的一项工作是核查弹药库各类枪支、弹药的使用及损耗情况。刚接手时我就发现此前的记录非常混乱,和实际情况有所出入,而这是根本不应该出现的。我留了心,刚好接下来就是整个军区的秋季演习,规模非常大,几乎动用了所有库藏枪械。结束后返还的枪械出现三种情况,一个是以次充好,同种型号不同编号。一个是名不副实,一些使用频率不高的武器,甚至用了相近型号的顶替。一个虚报损耗,就做得非常巧妙,这个量的控制一定是出自对大规模实战演习有着非常深刻了解的人之手。我不敢说是谁,但级别肯定不低。”

     宏宇摊了摊手,“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渠道,仅从我接触到的看,一定有人在打这些军火的主意。”

      事件的严重性超出了宏峰的预料,他没想到宏宇牵涉的是这种量级的阴谋。一时非常寂静,暖气管里水流声汩汩。“那汽油和生活用品是怎么回事”,关宏峰想了想,“你敢说你是清白的吗”关宏峰不自觉进入审讯状态,整个人戒备而疏离。

宏宇被刺痛了,“哥你信我,我没做那些事,是他们在陷害我。”比起被除名,宏宇更受不了他哥这种冷厉的眼神。“我不敢说自己就是黄花大闺女一样清白,但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知道这根线在哪。你以为这里是幼儿园吗,五讲四美三热爱就够了?哥,你别天真了,做人很难,再想做点事就更难了。”

 关宏峰是那种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的人,洞彻人活着的不堪和勉强,却能保持隔岸观火的心态。但宏宇不是,他既被裹挟在湍流中,又用尽全身气力抗拒着,摇摇摆摆像个走钢索的人。宏峰意识不到这种更为深沉的痛。

宏宇要改掉他的轻浮和草率,这次事件是个警告,否则难保不会惹更大的麻烦。宏峰故意说,“我是警察,我只相信证据。你不能否则所有那些指控,你就没资格说你是被冤枉的”。

“哥,你宁可相信冷冰冰的所谓证据,也不愿相信我。”宏宇哀恸着,“你明知道证据是可以造假的,但我的心。我的人,你摸摸。热乎乎的,这是造不了假的。”宏宇拉住关宏峰的手往身上放,关宏峰别开眼不去看他,宏宇的心跳得很急,皮肤发烫,“哥,我关宏宇这辈子骗谁都不会骗你的,你。。。”宏宇哽咽,“相信我。”

关宏峰抱住了宏宇,吻去他面颊上的寒意开始温柔地爱他。宏宇的身体和灵魂赤 /条/ 条地躺在他手中,像个孩子似的柔嫩,完全坦诚地打开,伤心和绝望转为汹涌的爱//欲,需要深入而彻底的抚慰,他双睫簌簌抖动着,像一只忍不住要飞走的蝴蝶。关宏峰看着他的弟弟,似乎看着自己也有过的那些片刻,黑暗、孤独,无助的。宏宇,有些黑太浓、太重,你看不清、拨不开,只能选择唯一能解决问题的方法。哥知道你委屈,但我们没办法,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相爱。


评论 ( 4 )
热度 ( 90 )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