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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关】来时的路 一起走(十一)

(十一)周巡  

此章终于完成了,忒长,太不匀称了,强迫症患者表示很难过。

老虎兜了一圈,缓慢而恣意,如果不是周巡和一整个技术队编制的人马在和光小区303里折腾,估计且还趴在缸底休养生息着。八风不动,不动如山,山不来穆罕默德,穆罕默德便去山,周巡脑子里乱糟糟过了一遍,从嘴里抠了块烧鸡扔进去,搁冰箱里冻了多少天了,味儿都不新鲜了,小声嘀咕,连鱼都不吃。

 

哎呀,这活物真是谁养的随谁。汪儿过来,给你猜个谜语。

正翻着衣柜的汪儿赶紧凑过来。

谜面是肺鱼,哦,就是这缸里的。打一人名。周巡觉得自己幽默坏了。

嘿,师傅真有您的,关队又不在这儿,挤兑不着。说完忙不迭滚去继续翻。

 

关宏峰听着那头咋咋呼呼摆足了谱,嚷“怎么样,差不多了吧,没发现咱就收了。”周巡真不是白给的,少说一万个心眼子,这话给谁听着都是严丝合缝:老关,哥们我也是在帮你撇清干系。大概有这份人情垫着,周巡胆儿颇肥地冲摄像头那边抛了个媚眼,毫无执法犯法的自觉,倒像老关偷窥他似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周巡早不是那个俯首帖耳的傻小子,他们之间像一曲危险与激情共生的探戈,迂回试探,流连争斗。有些棘手啊,关宏峰搓着下巴沉吟,他事事都习惯掌握主动权,但周巡让他难以定夺,眼睛里似笑非笑,偶尔流露悲伤,如果说以前还欠点火候,现在可以出师了,真是谁养的随谁。

 

 

敢和老关这么耍花枪足足花了周巡两年时间,那事以后,关宏峰不断削减夜间工作量,加之上面领导有意为之,周巡在支队事务的话语权逐渐加重,但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撒开大人手学走路的小孩,茕茕独立的滋味让他倍感凄凉。

 

 

清查开始了,这活儿不是人干的,至少不适合他周巡干,所涉人员的家庭成员、社会关系、名下财产、交际范围等信息一律汇总分析,看着身边朋友同事落在白纸黑字上赤裸裸地,真是残酷又讽刺。和其他人的网状结构不一样,关宏峰的个人信息图表化后只是一些高度重合的点,意味着除了关宏宇他几乎没有私生活。不久便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踩着节奏点赶场似的,意在揭发关宏峰利用职务之便为不法行为大开方便之门。周巡嗤一声笑,大概真有人是笨死的,所以真正耐人寻味的是,它为何在此时出现此地。

 

 

并非出于私心,周巡不觉得老关会和泄密事件有关系。现在想来,那天老关的表现的确过于轻浮,有失水准,但按照当时的阵型,他打头阵处于交火的核心区域,周巡把守码头左翼出口以防歹徒逃逸,伍玲玲负责入口通道接应增援警力,论情况老关最为凶险。至于本该在外围的伍玲玲为何出现在集装箱附近中弹身亡,这事儿颇费思量,周巡一直没想明白。

 

 

吴征的小门店在宏安码头附近的开元路上,靠着连片的居民区,半小时内十几个大妈大爷进进出出,看起来生意不错。隔开一条马路,周巡观望着,津港的冬天一向很冷,海边尤其阴冷,风沿着他脊梁骨一点点吹了个凉透,周巡用力跺跺脚,左右张望着大步走了进去。

 

门店里间是待客谈生意的地方,摆着一桌二椅,墙上挂着条幅,镶着红木框,窗下的案上放了只鱼缸,不知道什么鱼卧在水底很是没精打采。周巡大喇喇摊在圈椅里,端着茶杯四下打量着,手上拈着一枚京枣咯吱咯吱地嚼。吴征还在外头和人讲价钱,一声高一声低,滑溜溜黄鳝似的,声量气场完全就是个老江湖的做派。再打量打量自己,乔装过的模样估计连自己老爹都不敢认。很好,妥妥的羊城暗哨敌后尖兵,这招他拿手,摆什么造型拗什么口音随便来不带怵的,老关就不行,到哪儿都像深入基层视察民情的领导似的。周巡想地一乐,抬头正对上吴征的眼睛,阴沉沉地看不出颜色。

 

 

“怎么过来了,这阵风声紧,还是少联系为妥。”吴征脸色不善,裹在高领毛衣里,大病初愈似的白。

“这次我们吃了大亏,上面的意思是听听你怎么说。”

吴征只是看着鱼,那鱼扑棱了下,骨碌碌一阵水声。

“诶,老吴,你还养上鱼了,这什么鱼,怪模怪样的。”

“非洲的肺鱼,有两套呼吸系统,平时生活在水里,旱季在土里还能活上几年。”看着周巡,“像我们这号人吧。”

“怎么着,敢情这还是你励志偶像了。”周巡不以为然。

 

 

吴征闷了半支烟,慢慢开了口。

“现在两边都神经紧张,暂停一切动作。死了的霞姐地位不低,很多核心事务都是她亲自过手,光是重新调整上层架构,也得有段适应时间。接下来会风平浪静一阵子。”

    “就这些?”周巡刚续上茶水,说书的却拍了惊堂木说且听下回分解。

“你想说,有内鬼?不如说,内鬼离你还有多远。你们的行动被提前得知,这个人不论是谁,一定离你很近。”吴征浑身透着惊恐后的迟缓,想起那天和关宏峰说的话。

 

 

“关队,就在今晚,那批军火走私案会在宏安码头进行转移。这次指挥的霞姐是核心成员,人赃俱获拿下这个女人,整个案子会有突破性进展,也许这么多年就熬出头了。

关宏峰不是不清楚,行动是在市局统一指挥下的,他只负责长丰支队方面的配合。
“市局肯定也收到线报了,等市局命令吧。”

“你以为就我们有卧底吗,以前好几次的擦边球是怎么回事。”吴征焦虑不是没有原因,他已经被怀疑了,像一条被兜进网子的鱼,网眼分明已经勒住了脖子。他咬咬牙说“关队,他们在打你弟关宏宇的主意,码头生意你明白的,常在河边走,要泼脏水太容易了。在津港地界关队你是绕不开的,怪就怪你太两袖清风,油盐不进。”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我知道了”关宏峰挂断电话。

 

 

要快,要掌握主动权,要快刀斩乱麻,要打提前量,要让那帮孙子措手不及。吴征拼命掐着手心,他不知道最后那句话对关宏峰有多大影响力,是晨星破晓还是夜长梦多。但我等不起,家人是我们共同的软肋,对不住了,关宏峰。

 

 

可他妈的真的出事了。为了防止警察抄底,每次交易都会准备了两套时间地点,别说警方,就是那些干活的小马仔也是最后才知道。吴征没想到渗透已经下沉到支队级别,就在关宏峰身边。当晚他看到霞姐要求加快动作,知道情况不妙,市局大部队迟迟不到,三个人和几十个有组织的持械匪徒对射,他似乎看到自己的结局,深夜的寒气让他哆嗦地站不住。关宏峰在集装箱里被两个人缠上了,听声音凶多吉少。一支枪甩出来,枪柄上小小的五角星亮闪闪,似乎还带着主人的体温。吴征没力气想更多,这支枪也许可以救他一命,毕竟这是关宏峰的枪啊。

 

 

“老吴,老吴?”周巡喊他。

吴征回过神,脸色灰败。“死的那个叫什么?”

“伍玲玲,咱们的小师妹,我招她来的。”周巡打起警惕。

“你查查这姑娘背景,我感觉她有些不对劲。碍于她现在烈士的身份,尽量小心低调。”

吴征回忆当晚,他直起身后看到一个弄不清来路的姑娘,盯着他手里的枪示意他去集装箱里帮忙。

 

 

     “有证据吗?”周巡很不可思议,警校还没毕业的姑娘。

     “只是一些传言。那天我不在宏安码头,都是后来打听的”吴征摇头,“就这些了,现在形势紧张,情报很难鉴别真假,我也怕误导你们”

     “行吧,”周巡站起来,“那老吴,我走了,后面等你联系,你这地儿我少来为妙。”敲了敲鱼缸,“这鱼不精神啊,这半天不带动弹的”。

      “大概是运的时候伤着了,说养养会好的。”吴征顿了顿,“哦,问你们关队好。”

 

 

周巡拧着眉毛回到支队,关宏峰还在审讯室里。年底是侵财类案件高发期,一个入室抢劫的案子,两个嫌犯结伙作案,一个前科累累几进几出,一个因为盗窃处于网络追逃。这种人少不得先一顿诈,关宏峰已经审完了网络追逃的。

“就俩毛贼,还让关队您亲自审”。周巡一身寒气挨着关宏峰坐下。

“阴沟里翻船听过吗,出错的都是小案子。”案子是周巡的,看他最近忙,关宏峰就手给审了。“年底了,大伙儿还指着考核发奖金呢。”     

       暖色调的灯光落在关宏峰脸上,勾勒出轮廓柔和,没来由让人觉得安心,卸了劲儿的周巡打了个呵欠,感到了累和困。  

      看关宏峰审讯近乎艺术。他问得轻巧,不动声色,几句话下来,有前科的那个就浑身筛糠,全交代了。除了入室抢劫,诈出来一节强奸未遂的情节。证据不充分,需要口供补强。如果两人都不说,这一节基本无法认定。周巡熟练地做着笔录,这么多年和老关在一起,硬是练出一手流丽洒脱的字。脑子里乱轰轰地,这两蠢货怎么都招了呢,知道强奸未遂怎么量刑吗,咬死了都不说不就完了。嫌犯押下去,脚步拖沓背影迟滞,周巡恨恨地看着,这大概就是老关说的囚徒困境吧,转头看到关宏峰用询问的目光打量他。

   有那么一刻,心里肿胀,话已到嘴边。周巡不自在地笑笑,“怎么了,关队,我今儿是特别好看吗。”

在这样的目光下,周巡是怵的,他总觉得老关什么都知道,能看到他心里去。伍玲玲死后,他们之间这样大段的独白似的沉默,越来越多。他不知道老关知不知道他的不知道,只清楚唯一正确的选择是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周巡划上最后一个句号,盖上笔帽,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老关,我送你?

不了,宏宇已经到了,在楼下等我。

哦,周巡讪讪的。

 

关宏峰穿上大衣,围好围巾走了出去。

 

拨开百叶窗,周巡看到那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围着扎眼的紫色围巾,靠着车门抽烟,姿态娴熟,而老关不抽烟。他舔了舔嘴唇,冲着大楼孩子气地笑了笑,而老关的笑几乎看不出来。他绕过去打开另一侧车门,而老关在冬天两手从来都是插在口袋里的。

车开得看不见了,周巡想,有个双胞胎兄弟是挺好的,唯一可惜的是,我不是关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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